听老人讲,诸如刺猬、黄鼬、长虫等等是不能招惹的,据说属于“五仙儿”之类,会带来祸事。但盛夏里正是热的难受、闲的难受的季节,一群半大小子便常聚的一起神侃那方面的“传说”。那个年龄是不懂天高地厚的,更不信什么虚幻的东西。 即使是市郊刺猬和黄鼬之类也很难见到,但河沟、草洼、苇塘里蛇还是常见的,因此这方面的认识也就更具体些。比如抓蛇要抓“七寸”,比如弄死蛇只需捏着蛇尾、从尾部向头部倒捋过去,比如蛇怕烟袋油......等等等等。当然更有好事的孩子抓来尺把长的小蛇,一通试验,种种酷刑虐待,直至奄奄一息撇进垃圾堆。 一日,院里擅长“掌勺”的大哥心血来潮口若悬河地白话蛇汤的鲜、蛇肉的嫩,大家都垂涎不已。掌勺大哥更是一番怂恿,孩子们也意气风发,商量着去抓条大蛇,饱饱口福。 当然,这个时候“领衔”的自然是我,从不客气地否认我这“师爷”的主意和经验是最老到的。 想抓蛇必须去很远的郊外,准备也需非常充分。先检查每辆自行车的性能,捎上气筒和简单的修车工具以防到外面遇事“抓瞎”。身上擦上防蚊油,兜里揣上风油精,毛巾、水壶、干粮等等。 凭以往在郊外捉蛐蛐儿的经验,知道草洼中的蛇不好找,遇到的不多,即使遇到也不好下手,谁也没有出手便捏住“七寸”的身手。如果用棍儿打,嘿嘿,记住那句俗话打蛇“顺杆儿爬”,有可能直接引到你臂上,无论有毒无毒,咬一下都不会爽! 因此,苇塘水沟是最佳的选择,一来水蛇多数无毒,二来能找到体大的,三来好下手。工具可谓是我别出心裁的创意,就是用抄蜻蜓的网(长长的竹竿,前面绑一直径约40厘米的铁丝圈,缝一小孔网兜)。 经过一番跋涉,终于找到一处和苇塘相连的小河沟。河水在烈日下泛着一丝腥气,并不浑浊,下面的水草清晰可见,沟边也长满蒿草。到处都是蛙声和蝉鸣,使得人迹罕至的荒郊别有风光。 大家将车放好,找了树阴大家歇了下来,喝口水,擦擦汗。抓蛇不用急,不象捉蛐蛐儿那样满处搜寻,只要找好地点,盯着水面耐心静候就是了,可谓“守水待蛇”吧。 凝望良久,水下多是一些小鱼小虾,水面也只有蚂蝗和蜉蝣之类,除了偶尔从草中跃出一只黄乎乎的癞蛤蟆外没什么大些的活物,精神便松懈下来,坐在沟边开始聊起天来。 “来啦!”眼尖的一位大叫一声,大家“呼啦”一下都弯腰紧张地望着水中。只见一条一米左右的灰蛇悠悠然顺沟边游动过来。 距蛇几米时将抄网慢慢探入水中,静静等着它缓缓逼近,快到跟前时,迎着蛇快速抄入网内并脱离水面,扣到地上,看清蛇头部位,迅速用毛巾捂住蛇头,手从底下伸进去捏住蛇的下颚后部,拎出抄网。 用毛巾挑逗蛇头,让它死死咬住毛巾,然后快速扯动,蛇牙悉数拔除,再用毛巾在蛇牙床上清理一下,确认没有残留的牙齿,好,大功告成!现在可以随便拿在手中玩耍了。 如法炮制,又捉到一条肥肥的大蛇后打道回府。将两只蛇分别缠绕在左右臂上,骑在车上可谓神采飞扬。路人见了纷纷侧目躲闪,惊恐万分。这两条蛇似乎很配合,除了不断吐吐黑色的长舌,非常乖地依偎在我的胳膊上。 没到家我便和它们有了亲切感,喝蛇汤的念头早抛到九霄云外了。随即宣布不再杀它们,我要饲养这两只“宠物”,大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乐于和它们为伴。 回家后,找了一只铁桶,放上些湿泥土和杂草让两个家伙安顿下来。 蛇身上永远是冰凉的,夏日里将它放在身上爬行会感到凉苏苏的痒丝丝的,甚是好玩。 家里还有个大鱼缸,里面养着两只小乌龟,缸底是沙石和水草,正好成了让蛇嬉戏的地方。本以为和穿“马甲”的两位水兄相安无事,然而却相互不依不饶,一条蛇和一只龟干起架来,搅的里面昏天黑地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都挂了彩。赶忙捞出来放回桶内。 几天后,不幸的事发生了,那只打架的乌龟僵了,不久那只蛇也翘了,让我好生的痛心,这和那次殴斗肯定是有密切关系的。剩下一只我倍加爱护,因为身上有暗红色的弯曲花纹,我便叫它“花花”。 但不久一件想不到的事情带来了意外的惊喜。一天清晨掀开桶盖竟发现花花身边多出一堆6、7寸长的小蛇,细细的,眼上有一层白朦。翻开数了数,多达16条哦。呵呵,以前只见过草堆里的蛇蛋,卵生孵化的比较多,胎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生存问题摆在眼前,它们吃些什么?怎么养活?都成了问题。毕竟不象大蛇一样,吃个蛤蟆管一个月。但摆弄这些小东西却不知如何是好。 权衡再三,决定将它们放生。于是派一群半大小子用瓶子盛着小蛇找适当地方放掉。没成想这帮小子呼啦啦奔向了公园。热热闹闹地将15条小蛇放到湖心岛的草丛里,有个小子留下一条耍弄,最后竟扔到狗熊圈里,当然那个小生命不会禁得住狗熊的戏耍的。大家都指责他说你小子要倒霉了,巧的是,这家伙回家后竟真的高烧3天,成为话柄。 花花生过小蛇后瘦了许多,精神也不似以前了,难道是思念它那群孩子吗? 正好我将要出门旅行了,没法再照看花花,我也不愿意托付给院里的小子们,生怕又遭折磨,便在临行前放掉它。我骑车到很远的一条大河,走到桥中央,将花花扔到水里,心里说:你自由了,到更宽广的天地去吧。花花很快没入水中不见了,我松了口气。 我转下桥遛到河边,坐下来歇息,突然发现一条蛇游了过来,天啊,那分明就是我放掉的花花呀,在一起嬉耍了几十天了,哪么是身上的一条花纹,都再熟悉不过了。我惊奇地站起身看着它,它慢慢在岸边逡巡着,我心中不禁一酸。我找了一截树枝,将花花挑了上来,它非常老实地在树枝上挂着,如果是野蛇早溜掉了。 我将它举起贴在面颊上,良久,我再次走回桥上,小声呢喃着,“花花,走吧,到你该去的地方吧,对不起,我不能再照顾你、陪你玩了”。然后恋恋不舍地将它投到水里,花花象听懂似的,顺着水流不再回头一直游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望着汤汤河水不禁油升一丝怅然,眼眶竟湿润了...... 铁匠于2002.6.25凌晨 | LeeX 2002-06-28 00:53:08 0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