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往昔

西游情感之永为流沙

    还有十九片琉璃，我就能补全琉璃盏了，就可以归还王母，重返我的天庭了。也就可以
再成为流沙心目中的男人了吧。我不由得愈来愈是激动。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太白金星，谁也不会知道我被下放到流沙河的真正原因。谁也不会
明白我为什么会从天庭名将变成一个整天数着琉璃片数痴痴呆呆的人。但我又知道什么，就
算知道了一切又能怎样呢？
            ＊         ＊          ＊
    天庭，卷帘大将打碎了王母的千年琉璃月光盏，玉帝大怒。
    “卷帘，你可曾知罪？”
    “臣知罪，愿领一切罚责。”
    “陛下，我看不如把他下放到流沙河，重新修行吧。”太白金星趋前向玉帝奏道。
    “唉，好吧。”
           ＊         ＊          ＊
    天历二万七千八十五年三月八日清晨，人们看到一道彩虹似的亮光一闪，倏的进入流沙
河内。夜里的时候，附近的村民常常听见有人在河中怒吼，还拌着巨物搏动水浪的声音。大
家都说就是那道彩虹带来了妖怪。
           ＊         ＊          ＊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听见人类公元后二十世纪一位写小说的人说，人这一辈子若能
为一件事、一个人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甚至把自己一生的精力都献出去，那是不虚此生的。
怕就怕这辈子没有什么目标，但又过分清醒的拖着来活。我认为他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可
我是不虚此生的吗？我不知道，或许谁也不知道。
    但我是为一个女人而活的。为一个叫流沙的女人。她是流沙河里的一条鱼，美人鱼。
    从我修道成仙的那天起，我就以为我这辈子是不会再有人类的七情六欲了，就会一辈子
做自己的无敌大将军，永远的在天庭威风逍遥下去。但很多事都是自己难以预料的。世上的
人都说神仙能知前世未来，其实那都是纯粹骗人的玩意。我看不出我的未来，如看的出，我
想我当初就不会苦苦修炼成仙了吧。也或许，唉，还或许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         ＊          ＊
    卷帘大将奉命捕拿望天山寻龙洞的群妖，路过流沙河 ，从天而降，威武异常。
    一个女孩子，一个长的弱不惊风却又很显风情的女孩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威武呦！”
    其实天上有很多仙女，个个都非常漂亮，我却从未看过他们第二眼，但不知道为什么我
突然有股冲动，想抱住这女孩子揽在怀里，就这样天地间静止下去。
    我也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我在天上的寓所旁边有几只黄莺天天在那儿歌唱，很
是好听。但却不比这女孩子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过如此动听优美的声音。当时我也想把这声
音留住，但现在却不能，连天上的神仙也不能。可我总觉的人类能，他们那么聪明。或许在
几千年以后，他们会发明这种留住声音的东西出来的。那应该叫做留音机之类的吧。
我很少和女孩子说话，所以我很紧张。
    “什么？我……”
    ‘嘻嘻，你好威风哦！“
    “是吗？嘿嘿！“
    “咯咯“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我渐渐的不紧张起来，或者也可以说我渐渐的喜欢上她了，甚至是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上
了。她告诉我她叫流沙，是流沙河里的一条鱼。我喜欢这条鱼。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我之所以不多看天上的那些仙女门一眼，是不是因为心里知道他
们也不会把我看上第二眼的。我虽然很威风，但她们亦是仙人，又个个貌美如花，平时也不
会把我太放在眼里。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心理吧，男人喜欢被崇拜的感觉。流沙河是个崇拜我
的女子。但不管是为了什么，我确是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流沙，没有回旋余地的喜欢上了
这个眼前的女子。
    但我是天上的将军，她是人间河里的一条美人鱼。三界的规定这种爱情是不能存在的，
更不用奢望什么天长地久了。其实天上有太多的他妈的屁规矩。当初抓回织女是我率领天兵
去的。我眼睁睁的看着王母金钗一划就隔断了牛郎织女的万年幸福，使他们不能长相厮守。
王母这狠心的恶婆，天庭里的很多悲剧都是这恶婆一手操纵的。但大家还都要趋炎附势的问
她安康，赞她英明。一副副丑陋的样子。如果王母有一天没有了地位，那些人或许又该把她
当成狗了吧。甚至是一堆狗屎，一堆人人讨厌的狗屎。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们还要象牛郎织女那样天各一方吗？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
事，那样我只能在高高的天庭上远眺我那亲爱的流沙，连见也不得见，永远的相思相苦下去。
我不要这样，我要想办法改变。
    机会终于来了。
我苦苦哀求了太白金星七七四十九天，并送上了我家传七代的风云回酒丹，他终于答应在玉
帝面前谏上一本，令我能下放到流沙河。所以，在蟠桃大会上，我故意的打碎了王母的琉璃
盏。于是就满心欢喜的被天庭下放到流沙河里。
    不过说真的，当时我打碎王母那琉璃盏的时候，心里确实有着无比的欢畅，真的好爽。
其实我早就想朝那老妖婆脸上狠狠揍几巴掌了。但我却一直都不敢，众人都不敢。可如今毕
竟痛快淋漓的打碎了那老妖婆心爱的宝物。舒服，真的很舒服！
    就这样我被下放到了流沙河。
           ＊         ＊          ＊
    取经路上，师徒四人。
    “还是回高老庄吧？“猪八戒又嚷嚷道。
    “滚！“沙僧怒吼。众人都吃惊的看着沙僧。
     我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但我早就烦透了这个长着猪头的家伙。本来取经路上是我
们两个人扛行李的，但他嫌累，就跑到前面牵马去了。
就剩我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扛着这么多的行李，累的要死。就这样他还说我懒。我懒吗？人真
是有太多的劣根了。如果我当初一件行李也不拿，偶尔帮他拿个包袱的话，说不定他都会感
激不尽的。但就因为我任劳任怨的干，他就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人善被人欺，真他妈
的什么玩意嘛！如是把我逼急的话，总有一天他会连我这个师兄弟的感情也给丢掉的。
    他总是吵嚷着要回去，这已是他第三千八百五十一次说了。可他就是回去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一样被嫦娥甩，甩到猪圈里去。师父能回去吗？师父那样的人注定是不能回去的。猴
哥更不会，花果山的彩霞哪有西边的美，而且西边又近的多了。这个猪头，烦人的猪头！
           ＊         ＊          ＊
    流沙河，卷帘兴冲冲的被天兵仍进河里。
    “天兵怎么把你给抓下来了？”流沙关切的问。
    “我打碎了王母的琉璃盏，被贬了。“卷帘得意的说。
    “怎么搞的嘛？”流沙显是有点抱怨。
    “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
    “什么？你是故意的？？”
    “是啊，这样我门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嘿嘿！”
    “可……”
    我当时不知道流沙怎么会那样的失望。难道她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她是爱我的，我
知道她是爱我的。但又为什么显的失望呢？我不明白，但后来我终于明白了。
    我费尽了心思终于下放到了流沙河，终于可以和我的流沙在一起了，将要享受那美妙的
爱情，在天荒地老中相濡相沫，在碧波荡漾里荡漾欢快的心情。
           ＊         ＊          ＊
    取经路上，师徒四人。
    “悟净，你真的想重返天庭吗？”
    “是的，师父。”
    “可天上有什么好？”
    “天庭上好啊”八戒啃着一个果子插嘴道。
    唐僧无限伤感又很是同情的看了看八戒，摇了摇头，又望向沙僧。
    “我也不知道天上有什么好。”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重返天庭呢？”
    “唉，你们是不明白的。”
    是的，他们是不明白的，当初连我也不明白。要是明白的话，我就不会处心积虑的摔坏
琉璃盏下放流沙河了。下放到流沙河后，我的喜悦却没有了。我感觉到流沙的冷淡，她对我
是越来越冷淡的了，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热情。我本以为她会为我的到来而兴奋不已的，可明
显的，她的眉头日渐深锁，没有了一点喜色，日出日落里总能听到她那不经意的叹息声。
           ＊         ＊          ＊
    卷帘来到流沙河的三个月零八天。流沙河。卷帘终于忍不住了。
    “流沙，你怎么总不高兴？”
    “没什么。”
    “可你总是不高兴。”
    “唉，我又怎么会高兴起来呢？”
    “又为什么会高兴不起来，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因为我……”
    “什么？”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你的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你的威风凛凛，可现在……？”
    “但我是为了你才这样的啊！”
    “是，你是为了我。”
    “你……？”
    “但我喜欢的是你的成功。”
    “但我追求的是完美的爱情，爱情，难道你不要了吗？”
    “爱情？我要爱情。可现在……”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流沙喜欢的是威风，她喜欢的是我威风八面的样子。但我可
是为了她才放弃这一切的啊，现在她却告诉我喜欢的是我天上的样子，她难道不明白我要是
在天上的话，我们的爱情就不会有天长地久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流沙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我心爱的流沙喜欢的是我那所谓的成功。竟是这样，为什么竟是这样的呢？？
    我喜欢流沙，我无比的喜欢流沙。为了她我宁肯舍弃我拥有的一切。我放弃了一切来到
了流沙河，可完全没想到流沙会因此而失落，也失落了我的失落。
    于是，每一个夜晚，我都要用我的月牙铲击打巨浪，我要向上天表达我的不满，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的戏弄我呢？为什么不能给我凡人的爱情？我错了吗？我又犯了什么错？我
又错在那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的对我呢？为了流沙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好怕，好怕
连流沙也要失去。
         ＊         ＊          ＊
    取经路上，师徒四人。
    “沙师弟，要是有一个心爱的人在人间，你还会不会要重返天庭？”八戒不无奚落的问。
    “什么？”
    “要是你有个心爱饿人在人间，你还会不会上天庭？”
    “会！”
    “会，为什么还要上呢？你懂的什么是最宝贵的吗？”
    “你懂吗？你又懂的什么？”沙僧愠怒道。
    众人都看着沙僧，不解沙僧何以会变的越来越暴躁了。
    其实我是不想重返天庭的。天庭上真的没什么好，里面充满了阿谀奉承和奴颜婢膝，我
早就厌倦了那种生活。可我却必须要上天庭。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我为了下凡间故意的打
碎琉璃盏，而如今又为了重返天庭四处寻找碎片以补好它。琉璃盏补好了或许能和以前一样，
但人呢？人还能一样吗？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补好它，好重上天庭，天庭里有流沙喜欢的
卷帘。
     我知道我就算是上了天庭，我和流沙也不会长久的了。但我是一定要上天庭的，我必
须要上天庭。那怕只能挽回流沙的一丝丝微笑。但到时候我还能笑的出来吗？我不知道我还
能不能笑的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我现在却想哭。
    卷帘下放流沙河的一年零九十五天后，终于等来了唐僧。菩萨说保护唐僧取经的路上会
有流失的琉璃碎片，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就能找到那些碎片的。所以卷帘要保护唐僧去西天
取经。
    卷帘大将成了沙僧，法号悟净。
         ＊         ＊          ＊
    取经路上，师徒四人。
    唐僧：“悟净，以前你喜欢过女人吗？”
    “什么？”
    “肯定没有啦，他怎么会喜欢女人，他只知道上天庭。”八戒又抢着道。
    “你他妈的给我滚！猪头！”沙僧抡起了月牙铲，做打八戒状。
    “怎么了啊，这么大的火。”八戒嘟囔着往唐僧身边退去。
         ＊         ＊          ＊
    黄昏，沙僧仔细的数着琉璃片，嘴里喃喃低语。
         ＊         ＊          ＊
    还有十九片，还有十九片我就可以补齐琉璃盏了。快了，快了，我就要快回到天庭了。
我就可以在做流沙的卷帘了。
    晚上，我又梦见了流沙，她咯咯的笑着看我从天上飞来。


                   （全文完）